主要是光實→紘汰、還有一些光實→貴虎
其實也算是光紘文吧XD
就像是被水壓包覆的溫柔
彷彿沉浸於海的深度、又像被囚禁在狹窄的壓力空間內。
憋口氣,光實整個人躺在幾乎裝滿熱水的浴缸,原本緊閉的眼在習慣了水的溫度後,微微的張開一條縫。
不知道從何時起,他開始喜歡上在洗澡時這樣做。
浴室的光映照在水上,帶點光本身的黃與水的藍,包覆自己的水壓本該有些不習慣,但卻逐漸形成一股溫柔感,就好像被人深深的抱住般。
好奇妙的感覺啊!他想。但終究還是得回歸現實、吸取氧氣吧!
於是有些依依不捨的將口中的氣慢慢吐出,坐起身子。
臉龐因熱氣而紅透,光實伸手抹了抹臉,然後眼睛整個張開。
這裡並不是自己習慣的地方,但卻又比起家中那過大的浴室讓他感到放鬆。
站起身,將浴缸的水放掉,接著穿上衣服,因為不是自己的,所以有些鬆垮。
不同於自己家那香氣明顯的洗衣精,這只有淡淡香味的衣服反而讓他眷戀的深吸一口氣。
甚至以為聞到了衣服主人身上一貫的陽光氣息,這讓他忍不住微笑。
打開門,和自己家比起來,只是小小的平面住家,但卻沒有家中那壓到喘不過氣的感覺。
穿著拖鞋,一邊用毛巾擦拭濕透的頭髮,一邊走向某個房間。
「啊,ミッチ洗完了啊!」紘汰坐在桌前,轉頭將視線從就業情報誌移到光實身上,看到穿著自己睡衣的光實,因身材的結實度有差所以顯得有些鬆,便不禁笑了。「衣服果然有點大啊~」
「沒關係,我覺得這樣很好,謝謝紘汰さん。」光實有禮的說了句。
「不用道謝啦~只是件衣服…」
「不、我是指…」光實頓了一下,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。「謝謝紘汰さん讓我住一晚。」
「喔!這更不用道謝啊!」紘汰站起身,然後拿起桌上吹風機走上前遞給光實,接著伸手揉揉光實的頭頂。「和家人吵架後離家出走我也有啊…趁今天老姐外出留宿等等偷偷分享給你…嘛、總之換我去洗了唷~」
紘汰看著低頭靦腆微笑的光實,突然覺得好像回到了不久前的過去…那時的光實,有些害羞怕生,總是單純的笑著、仰賴自己…
什麼時候變的呢?紘汰突然想不太起來是從何時起,眼前的人偶爾會以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,明明一起行動的頻率越來越高,卻有種越來越疏遠的感覺…所以當今天光實以很為難的表情,對自己說『和家人吵架了…不太方便回去。』的時候,突然很開心久違的被依靠了。
但紘汰並沒有深問詳情,在光實不主動提的情況下。
並不是不想知道,而是在快要問出口的時候,突然害怕光實會不會又露出那複雜的眼神。
「…紘汰さん?」看著說要去洗澡卻遲遲沒有行動的紘汰,光實不禁出聲。
「啊、沒事。」紘汰回過神,然後投以一個微笑,便轉身離開了。
“喀!"
門關上後,光實的笑臉就再也撐不住了。
突然有種虛脫感,讓他直接坐在床上,即使將吹風機的插頭插好,也遲遲沒有動作。
只是靜靜低著頭,濕透的髮絲黏在臉頰上,有一股沉重感。
這是第二次吧!現下這有如浸在水中的壓力。
第一次是在昨天,和凌馬達成協議並成功騙過哥哥後,那突然竄上心頭的深深不堪。
以前說謊單純只是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,但現在卻超出太多太多…本質上沒有變,可是卻越變越複雜。
尤其是在了解哥哥所做的一切後,以及看到那難以形容的真相後。
昨晚回家,第一次差點無法自然的面對哥哥、那唯一的親人。
單純只是走上階梯,看著站在上頭、依舊不苟言笑的哥哥,就差點要全盤托出,但還是努力的忍住了。
而哥哥並沒有多說什麼,只是對自己說了句『今天辛苦了,好好休息吧。』
以前會覺得哥哥對自己並不是非常關心、這些都單純只是不得不說、基本的寒喧話語。
可是光實在和哥哥攤牌的那一天,第一次認真看過哥哥所隱瞞的一切與眼神後,他終於感受到在那冷漠的面孔下,那全然無條件的信任。
光實知道那份信任,其實很大程度是因為愛。
於是他再也無法忽視,哥哥的想法。
當他看著凌馬對螢幕中的哥哥講話時,明明自己沒有面對卻緊張的心跳得很快。
凌馬說的每一句謊言,光實都覺得像是自己說出口,然後一字一句刺痛自己。
哥哥的這份信任感,壓得自己喘不過氣。
因此他才以『為了想知道更多而在紘汰家中留宿一晚』為由,從家裡逃了出來。
而第二次、也就是現在…
「…啊。」不經意的移動了下手,發覺床單有些濕,這才發現自己頭髮上的水珠正一滴一滴落下。
連忙拿起吹風機對著床吹了吹,接著開始吹自己的頭髮。
吹風機的聲響讓光實一時無法思考任何事,他也像是為了擺脫煩躁般,快速的撥著髮絲。
*
紘汰一進到房間,就看到這副景象──光實躺在自己的床上,整個人側身縮成一團,睡著了。
紘汰愣了下,但隨即想到光實和家人吵架的事實,可能是累了吧!
畢竟光實向來都是很溫和的個性,不像自己大刺刺慣了。
印象中,很少看到光實動氣的樣子,而且幾乎都是最近……
突然覺得有些寂寞,就好像有什麼再也回不去一樣。
隨即又覺得可笑,明明應該只像是哥哥看到弟弟長大的感慨吧!
但還是在一起不是嗎?怎麼會寂寞。
而且前幾天看到站在前方的光實說出『紘汰さん由我來保護!』時,紘汰當下的喜悅是無庸置疑的。
所以寂寞什麼的,絕對不可能會有。
先將燈關掉只留下一盞床頭的夜燈,再躡手躡腳的取出櫃子裡的備用寢具,紘汰想要盡量安靜的打地鋪,但還是吵醒了本就淺眠的光實。
「紘汰さん…啊,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著了,應該是我睡地板才對。」光實邊說邊作勢要起身。
「啊,不用啦!你睡床吧。」站起來將光實壓回床上。「累了吧,就別動了。」
「……」光實聞言,不發一語抬頭望著紘汰,一雙眼睛突然十足認真,讓紘汰一愣。
接著,光實伸手抓住紘汰的手腕。
「紘汰さん,你也上來一起睡好了。」
「咦?…啊、等等!」紘汰尚未反應過來前,就被光實用力往下一拉,這出乎意料的力氣讓紘汰整個人傻住,一時忘了拒絕。
就像是怕紘汰推拒般,光實緊緊抓住紘汰的手腕,另一隻手笨拙的將被子蓋在彼此身上。
光實並不知道,面對面看著自己的紘汰,已經放棄拒絕了。
因為紘汰突然覺得眼前的光實好寂寞,就像是急著留住身邊人。
明明自己就在他身邊不是嗎?為什麼會寂寞呢?
這樣想的紘汰卻忘了,方才自己也有著相同的寂寞。
「紘汰さん,我是和哥哥吵架…」光實看紘汰似乎已經接受現況,這才放手並開口。
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提到這前來留宿的藉口,明明可以不用再次說謊的。
但就是在自己想要開口說說話時,就不自覺得說了。
「…原來是跟哥哥啊。」紘汰笑了,雖然手腕隱隱作痛著。
「不問為什麼嗎?」
「嗯…如果不想講也沒關係。」
「呵…」光實跟著笑了,只因紘汰依舊是這麼溫柔。
但光實有時候真的很希望紘汰能窮追不捨的追問自己、最好是帶著責備與不信任的口氣。
就像是昨天他有一瞬間是多麼希望哥哥能責罵自己,然後可以察覺到凌馬那番話有多麼牽強、明明不需要自己幫助也可以達到監控的目標不是嗎?
可是沒有,兩個人都完全信任自己所說的,不帶有任何懷疑。
於是只好繼續笑著說謊了,不是嗎?
「……因為哥哥不喜歡我跳舞,尤其是他知道武裝騎士的存在後就更反對了。真是的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卻一直這樣…」說著半真半假、帶著埋怨的話語,大概就像是叛逆期的少年口吻,光實突然挺佩服自己的說謊功力,忍不住嘴角上揚。
但是紘汰在看到光實的表情後,卻先是露出訝異的表情,然後不捨地說了句:「你很難過吧!」
「…為什麼?」紘汰さん會知道?自己明明現在是笑著的,應該還沒有傻到連自己的臉部神經是怎麼動作的都搞錯吧!
「…呃…」突然被這樣問的紘汰實在難以回答,因為…「我也不知道原因,但我就是這麼覺得。」
「這樣啊…」
「…ミッチ,你哭了嗎?」紘汰突然覺得光實的雙眼泛著淚光。
「怎麼會呢,只是覺得有些麻煩。」光實依舊笑著,眼睛一眨,那淚光就宛如幻覺般消失。
「……我以前和姐姐吵架的時候,也是覺得很麻煩,但也很難過唷!」紘汰突然憶起自己的情況,應該和眼前的人心情差不多吧!
「咦?」
「啊~就是,有次我姐一直說我光跳舞,整天遊手好閒,還叫我別跳了別浪費時間,我就和他大吵一架,就跑到裕也家了。」
「裕也さん…」光實一聽到這名字,心不免一驚,不禁垂下眼。
「雖然覺得老姐很囉唆很麻煩,但是…其實心底覺得更難過,因為自己的喜好不被接受,但跳舞…鎧武隊對我來說很重要…我本來以為自己是難過這個,但裕也聽了之後對我說『因為自己覺得很重要的東西沒辦法被重要的人認可,而兩邊都重要到無法放棄,才會覺得難過吧!』。我聽了之後,就哭了…啊~好丟臉呀…」回想到自己當時淚流滿面的紘汰,忍不住一手半遮著有些紅的臉。
「……因為矛盾的關係嗎?」
「喔、喔喔~ミッチ你果然很聰明,這麼簡單就可以解釋這麼複雜的事!」
光實看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、反應總是如此直接的紘汰,不由得笑了。
在紘汰那雙大眼中,總是充斥著對自己的全然信任,所以就算再怎麼樣,紘汰也絕對不會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自己吧!
他就是喜歡那率直的眼神,為了保護這樣的紘汰,即使說謊和隱瞞,也再所不惜。
當時,變身後站在紘汰的眼前時,這樣的想法占據了整個腦袋、整個胸口,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。
「謝謝你,紘汰さん。」
「咦?我好像也沒說什麼吧…啊,總之明天就若無其事的回家,ミッチ這麼聰明又這麼乖,我是哥哥一定不會再責備你的。看看我,腦筋不好又不太聽話,我當時也是隔天若無其事的回去,什麼也沒發生啊。」紘汰說著說著,突然覺得自己總算講出一句有用的話,不禁自滿的笑著。
「嗯…」光實回以一個笑容,然後閉上眼睛,身體更往紘汰身上靠近。「對不起,紘汰さん我想睡了…」
紘汰一愣,但看到光實疲累的表情,也不想再多說了。『因為是單人床的關係吧!』這樣想著。
「那就不講了,晚安囉。」紘汰笑了,因為光實的睡顏就像是天真無邪的小動物般,然後伸手將剩下的燈關閉。
黑暗中,光實靜靜的睡著。
依稀還是可以看到光實臉孔的紘汰,睜著那雙大眼,突然覺得更踏實了些。
雖然現實還是困難重重,但有這個少年陪著自己,就好像打了強心劑一樣啊…想著想著,紘汰逐漸進入夢鄉。
「呼~呼~」
耳邊傳來紘汰的鼾聲,光實突然張開了雙眼,看著對方依稀可見的睡顏。
『紘汰さん…』無聲的以嘴型呼喚著對方的名字之後,忍不住咬了咬下唇。
再次閉上雙眼,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哥哥的姿態,『對不起、對不起…』不停在心裡道歉,然後那身影越來越遠…不,應該是自己離他越來越遠…
搞不清楚了,其實。
心頭突然一陣刺痛,痛得他忍不住張開眼睛,卻看到本該睡著的人正睜著雙眼、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,那大大的眼眸漆黑一片,深沉的讓人害怕,嚇得光實心臟差點停止。
但只是一眨眼,又是那熟睡的臉孔。
不過光是幻覺,就足以讓光實感到一股寒顫。
繼續欺瞞的日子,是為了保護自己想要珍惜的一切。
但哥哥對他來說,又是唯一的親人,那全然的信任,如果可以…他也想要珍惜。
心底總有股聲音吶喊著,希望有誰能拆穿所有,卻單是想像就頭皮發麻,無法承受。
不管是誰都太信任他了、太相信了,所以才會這麼矛盾。
突然想到,最近在浴室裡經常做的舉動。
被水溫柔的包覆著,即使有股沉重感壓迫全身,但卻樂此不疲。
因為很溫暖吧!他想。就像現在緊緊依偎著對方時,那如太陽般溫柔的氣息正不停的傳送過來。
可是留在水中的只有自己一個人。
這份溫暖,終究是太寂寞了、太寂寞了吧!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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